来人蹲下身,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,接着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翻看。
戚暮山不知道这一幕落在海勒德眼里是如何的轻浮而暧昧。
船上并非没有女人,只是溟国女子,尤其是海上的溟国女子,比陆地上的还凶悍。
如今船上多了个白净纤瘦的昭国人,海勒德倒无所谓他的船员在打什么歪主意了。
不过戚暮山担心会被海勒德察觉,十分配合地别过脸,俨然一副宁死不屈的贞洁模样。
那人于是收手,趁着海勒德转头喊人固定货箱的空隙,悄然往戚暮山手心里塞了个东西。
戚暮山摸索着形状,似乎是个刀片。
对方接着揩油似的摸了把他的脸,便去帮其他水手扶住甲板上倾倒的货箱。
海浪比方才更为汹涌了,两三个水手没来得及抓手,从这头滚到那头,但海勒德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。
“下面什么情况!”风大浪大,海勒德高声喊道。
甲板下没有回应,大副也许久未归。
他皱了皱眉,眼下需要有人掌舵,抽不开身,只好继续耐心等待。
……
戚暮山暗自磨着身上绳索,在即将割断时及时停手,保持着仍被捆绑的状态,毕竟不绑着他就要被颠翻了。
穆暄玑没再过来,也不知现在在哪。
戚暮山又晕又想吐,难以集中精力思考接下来的对策。
如果穆暄玑能潜入海勒德的船,一定还有其他人……
又过了须臾,飓风似乎决定暂时歇息片刻,浪潮也随之稍微平缓。
海勒德等不下去,趁着短暂的安稳,固定住船舵,翻身下船舱。
甫一下阶梯,他就瞧见了倒在沙袋堆里的人影,除此之外,再无他人。
海勒德心下一惊,赶紧过去检查大副的情况,还活着,只是被人打晕了。
砰!
舱门突然砸上,关得严丝合缝,许是被风吹的,又许是被谁人关的。
海勒德放下大副,抽出他腰间大刀,警觉地扫视船舱。
下一刻,玄铁剑的寒意爬上海勒德脊背,他身体一僵,只听身后的人冷峻道:“别动。”
海勒德寒毛乍起,满脸惊愕:“你是什么时候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穆暄玑不耐打断,“别想逃。”
海勒德一动不动,叹道:“不逃了,您既然能追到这,我自然是逃不走了。”
穆暄玑拿走他手里大刀,扔出窗外。
海勒德想起刚刚拨弄戚暮山的那个“水手”,又想起前天夜里两人刚到城主府时,穆暄玑对他体贴入微的关心,戏谑一笑:“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您,这个天、这片海、这艘船,只有我开的回去,您若现在杀了我,就拉上面那昭国人一起陪葬了。”
预料中的恼怒并未出现,穆暄玑反笑,语气平淡:“哦,梦寐以求呢。”
“……”
-
额前系着头巾的水手如履平地般,在戚暮山的注目下,登上船尾,握住船舵。
他解开固定船舵的锁扣,快速往一边打着方向,调整船体方向。
周围大海汪洋,一眼望不见边际,但戚暮山能感到船速稍稍慢下来了。
“那是什么人?”
“他想做什么?”
水手们纷纷议论,各自握紧手中的弯刀、铁钩,遥望着船尾那人。
戚暮山记得那张脸,是穆摇光的副将苏赫。
船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巨浪掀高,苏赫半蹲身体,迅速调整船舵,使舰船顺着浪山的陡坡滑下。
数丈浪花激起,几乎要淹没半个船身。
紧接着下一阵巨浪袭来,这回是船尾被举起,苏赫即刻调整蹲姿,抓紧舵柄,一刻也不耽搁地朝另一个方向快速转动。
-
穆暄玑明显感到脚下板面倾斜。
果不其然,几张桌椅失控地朝他们滑来,桌脚、凳腿与地面发出刺耳嘶吼,很快便淹没在海浪的击打声中。
穆暄玑抬脚踩住桌子,防止它继续滑动,而后将海勒德反手扣在桌上。
海勒德哂道:“看来,我也被抛弃了。”
他说得莫名,引得穆暄玑蹙眉:“你听命于谁?”
话音刚落,船身忽而往反方向倾斜。
两人的着力点都在桌上,桌子没被固定,带着两人一起滚到船舱另一边,海勒德趁机从穆暄玑手中挣脱出,扒住舱壁上悬着的绳索。
穆暄玑反手持剑,插进地板裂缝,借着摩擦半道停下。
不过那昏迷的大副就不大幸运,随着船舱内各种杂物东倒西歪,竟也没撞醒。
海勒德往舷窗外望了眼,顿时被飞溅的海浪打湿。
“飓风来了!!”
穆暄玑接住滚过来的大副,揪着他的衣领,回头看向海勒德:“你有没有办法?!”
“没有——!”